君寒懿心陡然一空,“不,我们之间永远不会结束,欠你的,朕会……”
“皇上会补偿,是吧?”
玉琦鸢看着君寒懿,眼里褪去了嘲讽,只剩下淡漠,“可是,我不会感动,一辈子也不会,皇上有这份心,还不如纳两个妃子,开枝散叶,莫要为了我辜负了先皇的期望。”
“鸢儿,朕只要你,只要你……”君寒懿神色黯然,将她拥入怀中,在她耳边喃喃,“誓言还是当初的誓言,你不要,可还在我的心里。”
他眼眸里都是炽热和恳切,眉心微微蹙起,手紧紧地禁锢着她纤瘦孱弱的身子,生怕松开,她就会消失在眼前。
玉琦鸢由着他,她也挣扎不得,等到君寒懿松开他,她才能透一口气,眼眸里有一丝无措,心仿佛在一瞬间有了松动,“我做不到……”
回不去了,真的回不去了。
她的性子,容忍不了任何背叛。
她的身体,还有心,无一不是伤痕累累,带着腐朽的气息,无法复苏,她也只想干干净净地死掉,不留任何牵绊。
君寒懿脸上浮起一丝受伤,看到她在阳光下的水榭坐下来,红色的华服在光影中呈现一派妖冶的颜色,宛若他此生都无法触摸到的彼岸曼珠沙华,她对他,真的注定此生心意永决,疏漠至死了么。
他过去,将她拥入怀中,她终究是没有以前那样冷了,只是整个人很清淡,更多了一种沧桑疲倦的感觉,无论何时的她,都让她心疼不已。
“鸢儿,朕陪你,我们永远这样,好么。”
君寒懿低头,在她神色淡淡的面颜上落下一吻,“塞北风寒,你最喜欢晒太阳,那个时候,阳光下都是你裙摆的红,风吹过来,好似渡忘川河的蝴蝶,翩跹流连,朕此生都不会忘记,那个时候,朕就害怕失去你,所以,我们一起,晒一辈子的太阳,嗯?”
玉琦鸢眸底似乎闪烁着一抹晶莹的水泽,随即被阳光蒸发得无影无踪,他的胸膛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暖,此刻她想放任自己,好好地享受这样的柔情缱绻,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,她只要这一刻就够了。
君寒懿察觉到她不似以往那样抗拒,吻上了她的唇,长睫覆下,投下一抹深浓的重影,他的动作很轻柔,小心翼翼,浅尝辄止,他是一个罪人,生怕亵渎了她。
玉琦鸢闭上眼睛,不想给他任何感情的回应,即便她还有情,斩不断,舍不下,又能如何?
一个将死之人,能做的,也只不过是等死罢了。
孙公公从那一头过来,看到这一幕正要退下,君寒懿慢慢将玉琦鸢松开,“说。”
“皇上,有个巫医揭了皇榜,说有办法驱除皇后娘娘体内的蛊虫。”
君寒懿目光一亮,“快,召他到金銮殿外候着。”
玉琦鸢眼眸也闪烁了一下,脸上有了一抹期待。
如果真的有治好的法子,她便可以在相国府享受亲情天伦,还有……
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升起,她有些恼怒地皱了一下眉头,她不该还对那个人抱着幻想,玉琦鸢,你忘记了前车之鉴么?
君寒懿看着她,见她面颜冷淡,漠不关心,心微微一疼,“鸢儿,你先等着,既然巫师说有办法,那便一定有希望。”
他离去了,看着他的背影,玉琦鸢才发现他清瘦了许多,黄袍穿在身上也有些不合适,猎猎地随风鼓动着,显出嶙峋的轮廓,看上去多了两分萧瑟。
这一场情劫之后,他们都瘦了。
玉琦鸢等了很久,君寒懿才过来,他带着浅淡的笑容,眼眸泛着欣喜,“鸢儿,巫师果然是有办法,朕听了也行得通,你与朕回寝殿,巫医会给你施法子。”
玉琦鸢看着面容生辉的他,说不出的撩人心魂,她心中有涟漪圈圈荡漾开去,只是轻轻点头。
君寒懿握紧她的手,眸子深凝地看着她,“鸢儿……你的心中,对朕,可还有一丝一豪的情意?”
玉琦鸢愣了一下,明知道不合时宜,她心结未解,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?
她疏漠地移开了目光。
君寒懿涩然一笑,“没有……也没关系的。”
巫医在玉琦鸢的寝殿外等候着,看到玉琦鸢,仔细地端详了一下,面上闪过一丝惊骇,却不想这女子体内的蛊虫竟然已经厉害到这样的地步,哪怕苗疆百年,也找不到反噬力如此强大的蛊虫,可以生生地摧毁原本一个功力深厚的人,即便神医也回天乏术。
他求证的目光看向大擎的君主,却见君寒懿脸上都是坚定,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声。
“皇后娘娘,请饮下这碗汤药,您睡过一觉之后,蛊虫便驱除了。”
巫医身边的小童递上一晚浓黑的汤汁,玉琦鸢接过来,一点也不剩地喝光,她感到头脑一阵昏沉,身子不受控制地要倒下,君寒懿抱住她,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。
“开始吧。”
“皇上果真决定了么,一旦开始施术,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。”
巫医双手交叉,放在肩头,请示。
“君无戏言。”君寒懿幽幽道,看着玉琦鸢沉睡的脸,眸中尽是怜惜。
鸢儿,多年以后,你心中可有朕的一丝影子?
即便没有,朕也无怨无悔,朕欠你太多太多,早就没有资格向你要求什么。
玉琦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不过是塞北的情景,归来后的劫,这几年来的事情,她什么都想忘,可最后才发现,什么都忘不了,反而越来越清晰。
睁开眼,满目惆怅苍凉。
她感到身体似乎有了异样,蛊虫不再折腾,也不再有什么痛楚,她试着运功,体内也没有什么动静,蛊虫真的已经驱除了么,玉琦鸢心头释然,松了一口气。
阳光从雕花的窗柩透进来,明晃晃地照着她的眼,一种新生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心,她嘴角勾起,轻身下床来,卧室和大殿,不见君寒懿的身影,她感到心微微一空,“皇上呢?”
“回皇后娘娘,皇上身体有些不适,正在寝殿休息,不许任何人打扰。”
漪云垂着眼,有些不自然,脸色发白,刚才可怕的一幕,还历历在目。
玉琦鸢心一紧,皱了一下眉头,“告诉我,皇上究竟怎么样了?”
漪云忙跪了下来,“皇后息怒,皇上只是一时不适,很快就会来看娘娘。”
玉琦鸢抬脚就往外走,漪云忙跟在后面,劝也劝不住。
御阳殿的门紧闭着,只有两名锦衣卫在守着,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情。
锦衣卫要上前来拦,玉琦鸢一挥袖子扫过去一阵劲风,两人顿时倒在地上,玉琦鸢推开门,闯了进去,撩开寝室的帘子。
君寒懿靠在床头,嘴唇失去了血色,和脸一样苍白,他的额头不断沁出冷汗,五官微微扭曲,孙公公在一旁替他擦拭着,他看到玉琦鸢进来,勾唇一笑,“鸢儿,你来了么,过来,坐这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