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:专访|赵冬苓代表:将生育成本纳入社保体系,建议发放生育金
不少人知道赵冬苓,是因为她的编剧身份,比如电视剧《红高粱》、《幸福到万家》。而在另一个身份全国人大代表的履职过程中,她成功“跨界”。
在过往的履职生涯里,她围绕反垄断、知识产权、税法改革、影视产业等领域提交了多份建议,引发社会关注。
今年是赵冬苓第三次当选全国人大代表,她将目光转向女性生育。赵冬苓认为,按照目前的法律法规,用人单位需要承担大部分产育假的用人成本,客观上造成了企业不愿意吸纳孕期、产期、哺乳期的女性,也造成了育龄女性的就业困难,影响女性生育意愿。
谈建议案:建议发放生育金,实现生育福利公平化、普及化
新京报贝壳财经:这次全国两会你最关注哪些方面?为什么?
赵冬苓:这次主要聚焦在女性生育上。我本身也是女性,对相关话题天生敏感。去年我国人口进入负增长阶段,人口负增长引发了全社会的关注。所以,我对生育的话题也会更关注一些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:你今年带来的一份建议是关于发放生育金,实现生育福利公平化、普及化,可以简单介绍一下这份建议吗?
赵冬苓:在调研中,我们发现,生育适龄妇女在入职、工作期间往往受到用人单位的“另眼相看”,其根本原因是用人单位需要承担产育假期间的包括工资、社保等全部人力成本。由企业承担产育成本,是适龄女性就业障碍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因为,我建议国家无差别提供“生育福利金”,将福利货币化、普及化;家庭中孩子的父母共用产育假,可按自己的需求,在总天数内平衡男女双方的休假;对于国家政策规定而由企业担负的生育假、陪护假、生育津贴等,纳入企业减免税收或退税的核算范围;在女性孕育、生育、哺育的休假期间,其社会保障应由财政资金承担或承担大部分(无论是否被雇佣,均计算工龄),以减轻用人单位负担;推行全民普惠性的生育保险制度,改变主要依赖用人单位缴费的机制和路径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:目前,生育率走低、老龄化逐渐加剧,在你看来,如何减轻年轻人生育“焦虑”?
赵冬苓:生育意愿的下降,我认为是个自然规律。不光在中国是这样的,随着经济发展,和过去相比,女性越来越独立,有更多的发展机会,生育意愿自然会下降。
研究报告表明,我国抚养成本和人均GDP的比值在全球排名前列。现实情况中,房价居高不下,人户分离的流动人口越来越多,但面向这部分人的户籍政策和公共服务到现在也没有很大改变,他们没办法获得必要的子女教育、医疗、养老等服务。
这影响了在城市里发展很好的年轻人,他们可能把自我价值的实现放在养育孩子前面。同时,经济条件不太乐观的年轻人会有生活上的压力,导致他们不敢生。假如我去城里打工,一旦生个孩子,就可能没办法继续工作了。特别是女性,回去生了几年、养了几年,就算把孩子带到城里,也没办法和城里孩子一样入学。
我提的两个建议都和这方面相关。中国的生育问题上的三座大山上:房子、医疗、教育。关于医疗,我们提出来要有生育保险,减轻医疗、教育负担,我还建议改革户籍制度和公共服务供给制度,在教育、养老、医疗等方面取消户籍差异;鼓励民间办学;推进个人所得税以家庭为单位的综合申报制;明确政府不干预生育的政策等。
谈人大代表履职:不能来了举举手就回去
新京报贝壳财经:这次关注到女性生育困境,是否和近期创作的两部女性题材《幸福到万家》《女士的品格》有关?你是如何在剧本创作过程中捕捉到议案?
赵冬苓:肯定是有关的。《女士的品格》在我写的时候叫《生育阵线大联盟》,当时我看到了职场上女性因生育带来了种种生存困境,有感而发所创作。在创作过程中,也对职场女性的生育有了更深的理解。然后从职场女性辐射到自由职业的女性,还有农村女性,包括她们的生育困境。最后,我们找了很多专家讨论才形成这两份建议案。
编剧的工作,可以让我关注到不同行业、不同人群。比如,新剧是关于林业工人生活,我们就去了大兴安岭,去了解林业工人的生存现状。其实不光是剧本创作,更多的是在于我比较喜欢观察社会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:作为连任三届的全国人大代表,可否谈谈你的履职感想?如何看待自己的人大代表身份?
赵冬苓:我给过去的履职,打个65-70分吧。我在被选上代表时,就明确了“不能来了举举手就回去”。既然我是人大代表了,就要把老百姓的呼声带到全国两会上去。
2013年的时候,我提出了《关于终止授权国务院制定税收暂行规定或者条例的议案》,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“落实税收法定原则”改革任务,并在《立法法》修改时落实了这项原则,明确了收税要通过全国人大立法。在推动税收法定落地的过程中,我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做了些许工作,这是足以让我自豪的事情,我也从中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全国人大代表工作的价值。在未来履职的五年当中,我将更关注民生保障等方面,深入扎实调研,不断提升履职能力。
谈电视剧市场:会进入新一轮的洗牌重组
新京报贝壳财经:过去两年,电视剧“降本增效”成为常态。在你看来,影视制作公司的生存和发展最大的变化是什么?
赵冬苓:市场在洗牌后,一些大公司可能会缩小规模,一些小公司可能会面临倒闭。目前影视剧的出口基本上都是四家平台,爱优腾和芒果TV,没得平台的认可,新剧几乎都不大敢开机。同时平台也在加大自制剧,对版权剧、版权电影采买的数量也在减少,电视剧市场会进入新一轮的洗牌重组。
随着这几年平台的“降本增效”,加大了头部内容的项目,减少了腰部及以下项目,也使得大家集中资源、集中精力来抓大项目,所以在2022年就出了不少好剧。这种势头我觉得会延续到今年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:你觉得ChatGPT能否代替部分编剧和影评人?为什么?
赵冬苓:有可能代替部分文字工作者的工作,但无法取代编剧的工作。我觉得编剧是一份传达人类情感、人类心理的工作,这部分是“ChatGPT”的聊天机器人所没有的。
换句话说,有天ChatGPT真的能取代了编剧来创作剧本,就等于人类变成了机器人的宠物,由他来创作来娱乐人类,所以我不太相信这样的未来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:你有什么好的解决拖延症的方法?
赵冬苓:有些编剧会因为“我今天没有灵感”,导致拖稿。我自己的做法就是,不停地写。无论今天有没有灵感,我都不停地写,哪怕我今天写的差,哪怕今天写的明天会删去也要写。我几乎把写作当成了我生活的全部,写作也成为我的一种肌肉记忆了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赵方园 编辑 丁爽 校对 贾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