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天晴
我对不住淘淘,但这不全怪我。我在女主人的花被子上撒了泡尿,然后迅速跑开,那个傻小子竟然好奇地跳上被子,在我尿的地方耸起鼻尖闻了闻。正是这当儿,女主人进了屋,“啊”地叫起来:“我看见了,我亲眼看见了!”抓起笤帚朝淘淘掷去。
淘淘“嗷嗷”地叫着,一溜烟儿钻进了北屋床底下。女主人气呼呼的,喊来男主人,一人一面,将床包抄起来,淘淘捏在谁也够不着的地方,不敢动弹。
我躲得远远的,一跃跳上了阳台第九层鞋柜的顶上,趴在那儿躲清静。
窗外,树枝轻轻地摇晃着,几只小麻雀从这个树枝飞到那个树枝,又从那个树枝飞到另一个树枝,叽叽喳喳,又一齐“唰”地落了地,一蹦一跳地啄东西吃。
“莎莎!”女主人叫我,我闻到了空气里飘着的香味儿,跳下来一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。我眼睛睁得大大的,对饭菜表现出一种虔诚的态度,但我从不上桌子,不叫嚷,女孩子嘛,总得矜持一点。那个野小子,却总是腔调拐着弯儿“嗯嗯”地撒娇,抱主人的腿,如果没人搭理他,就啃桌子腿。
女主人从碗里夹出一条面,我不吃。又夹一片青菜,我不吃。再夹一个羊肉片儿,我“喵”地叫了一声,把肉叼进嘴里,咂摸着,咽下去,伸出舌头舔舔嘴巴子。可惜淘淘还没到开荤的年龄,男主人给他夹了一片羊肉,他只瞧了一眼就走开了,自个儿钻进猫窝,眯上了眼睛。
这家伙个子大,身长腿长,又胖,伸直了像一只小山羊,不像我把自己蜷起来,一小块儿地方就够了。窝显得小,他就露出个小脑袋,像是鱼缸里伸出嘴透气的鱼。
我不喜欢他,整天地上蹿下跳,把阳台上的纱帘撕得一片片,挠得纱窗一窟窿一窟窿,鞋柜的塑料门儿破了一大半。杀伤力这么强的男猫,女主人抱怨的时候,男主人替他挡话:“反正这房子快装修了。”女主人说:“你看莎莎两岁半了,也没这么淘气过。”
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。男主人说:“莎莎就是只柴猫,淘淘是个好品种呢。”男主人抱起淘淘,让女主人看他的腿长,看他的毛白,看他的毛雪白中那么多棕色的螺纹,侧面看就像一个个斑点,“是豹纹呢。”
我心里酸酸的。一开始小东西被男主人抱来,我就看他不顺眼,像一只耗子大,我使出了独门暗器——冲他“呲呲”地发威。他一定是怕了,声都不吭往沙发底下爬。
这东西时时打搅我,我正盯着电视看《动物世界》,正透过玻璃窗看外面,正趴在窝里睡午觉,他就伸爪子捯我,骑在背上压我,抓我的尾巴咬我……他“嘎吱嘎吱”嚼猫粮的时候,一点也不管我在后面等了半天,我终于忍不住气,“嗷”地叫一声,伸爪子挠他的脸,他便一声不响地走开,让我吃。
他一点儿都不解风情,整天跟主人撒娇,淘气,欺负我。我喜欢坐在北阳台的窗台上望风景,有一次看见一只猫,肥肥壮壮的,在超市门前悠闲地逛。一股子情绪缠绕我的身心,我就唤他。唤了两三天,他也不来,之后再也看不见他了。
我懒得再去窗台上望风景。
天没下雨,却湿漉漉的,是淘淘在舔我的毛。这家伙长得真快,我凝神地望着他,他竟出落成一个英俊少年了。
【作者简介】
天晴,本名刘红军。河北省作协会员。2019年金麻雀网刊小小说新媒体优秀作家。作品发表于《小说选刊》《小小说选刊》《芒种》《大观》《天池》等报刊。